晴天

隨著磨合期過去，班上的人逐漸熟稔了起來，也開始有團體的區分。有點像社會
上的政黨，不過只有少部分人旗幟鮮明，擺明了水火不容。剩下的溫和派通常可
以在幾個團體間游移，不會有什麼排擠的情況發生。
「喂，你看那個同學頭髮有夠少的，有八成的機率在二十五歲前禿頭，少靠近
他為妙，以免被傳染。」偉利在基本電學課這樣諄諄告誡我。
「禿頭是傳染病嗎？」我問了旁邊的明峰，他說不知道。
「騙你又沒錢賺，真的啦。」偉利說話的音量通常不小，即使說悄悄話也像在
廣播。
「他私底下放話說我只懂得一些賭經，腦袋剖開可能是骰子大老二麻將的，我
看這死禿頭腦袋剖開才是生髮水勒。」偉利其實人不錯，就是嘴巴比較討打，
愛開別人玩笑。
「我記得是你先叫他禿頭星人的，你還賴。」偉利就是因為愛亂取別人綽號，莫
名其妙的讓自己孤立了起來。
「講一下又不會死，男生就是要大方。」雖然我名義上和明峰是屬於偉利這一團
的，不過班上騎機車的人多，我這小技工物美價廉的名號不逕而走，讓許多人私
底下會求助於我。
「好歹大家也要兩年同窗，和平相處不是很好嗎？」
「反正我就是看他不爽。」我轉頭看明峰沒有插話的意思，他正專心的看最新一
期的外星人寫真集。

只顧著聊天的我們，絲毫沒注意到老師已經走到我們旁邊，直到我們兩人的視線
被阻隔住，老師當頭就是一棒，用他的教科書猛ｋ了我們的頭。
「去講台給我罰站！」

下課鐘響，偉利拉著明峰去買豬毛飯吃，我被班上其中一位女同學叫住。
「吉川同學，聽說你家是絳祕咧捕~的是嗎？」
「什麼吉川同學？叫得跟日本人一樣，叫我阿川就好了。」
「嗯嗯，我的摩托車早上騎來學校時，在半上坡上熄火了發不動，如果方便的話
…下課能幫我看看嗎？」
「好啊，不過我得先回宿舍拿一些工具。」
「謝謝你。」女同學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當我隨著這位小佩同學到她熄火的地方，我先試著發動，然後換火星塞，再拆解
車殼檢視一下。　　
「汽油還有…我問妳喔，妳上次換機油是什麼時候？」
「機油？我不知道，這些都是我媽幫我處理的，我只負責騎車上下課而已。」我
差點沒暈過去，「妳中大獎了，發不動的原因應該是縮缸，裡面的機油差不多被
吃光了。」
「吃光了？被誰吃光了？」小佩同學慌張的看著四周。
「不是狗還是蟲吃的，我的意思是妳的車太久沒換機油，機油揮發掉之後，內
部零件沒辦法潤滑而卡死。」
「那…怎麼辦？」她似乎聽出了嚴重性。
「也只能找個平坦點的地方，我修修看吧。」

小佩住的地方在山腳下的公寓宿舍，整棟都是女生住的，下課後的女學生進進出
出，只有我一個男的蹲著大門口前東拆西拆，讓我渾身不自在。
「妳以為機車是什麼天界寶物嗎？只要加汽油就可以環遊世界就對了？」
「你怎麼這樣，人家又不知道。」和她聊了一陣子之後，也稍微熟了些，知道她
是從高雄來的，車子從買來的維修保養都是家人一手包辦，以致於小佩來台北之
後，根本不知道機車需要保養。
「我得回家拿一下零件，這種大零件我手邊沒有。」
「嗯嗯，麻煩你了，我去領錢。」

等我衝回家跟老爸調撥了零件回來，到車子整個處理好也試過車之後，時間已經
超過了晚上十點。
「ｏｋ了。」我擦了擦額頭的汗，制服被車子的油污弄得髒兮兮的。
「真的太謝謝你了，我去買點飲料給你喝。」小佩把車款遞給我。
「沒關係，讓我洗個手就好。」
「不行，不讓我請個飲料過意不去，你在客廳等我一下。」我跟著小佩上了三樓，
他把大門打開之後，就下樓去買飲料了。
「喂！裡面沒有人吧？」我急得往下喊。
「她應該還沒回來。」聲音遠遠傳了回來。
我站在門口東張西望好一會，確定沒聲音傳出來才走進去。

迎面是一個方形的客廳，沙發上放了隻大玩偶，頭上的吊燈掛了風鈴，風從陽台
吹進來發出悅耳的鈴聲。

不知道是不是女生住的地方都有淡淡的香味，跟我和偉利的宿舍比較起來，只能
說拿某物比雞腿。

「廁所在哪……？」我往裡走了幾步，看到一扇門底下有氣孔，應該就是了。
當我準備轉門進去，卻注意到門外的那雙拖鞋，和門後傳來的淋浴聲。
「拎…老師勒。」我嚇得冷汗直流，腿都軟了，家裡明明就有人在。

還來不及爬著逃走，門內傳來了歌聲。雖然被水聲夾雜著，但是她聲音很乾淨，
辨識度很高。
她唱著沒聽過的歌曲，歌聲裡似乎有一種魔力，讓我緊張的感覺一掃而空。
我掩不住好奇心，把耳朵湊到門上，想更仔細聽清楚她的歌聲。不過她卻沒繼
續唱下去，只輕輕哼著曲。

「阿川？你在做什麼？」我整副心神放到耳朵上，定神一看發現小佩拿了大瓶的
雪碧站在門口。

我從地上彈了起來，裝沒事般走到沙發前坐下：「我耳朵癢，借門蹭一蹭。」
「你怎麼還是那麼髒？」小佩狐疑地看著我。
「喔對，我去你的…」，想起小佩是女生連忙改口，「…廚房發現沒水了，所
以走到廁所，可是裡面好像有人。」

此時廁所門打開，一個女生拿著毛巾擦頭髮走出來，臉紅紅的。
「涵，妳沒出去？」

「沒啊，今天頭很痛所以沒去上課。」說完用眼睛瞥了我一遍，我回報一個僵硬
的笑容。
「這是我同學，陳吉川。」小佩興高采烈的稱讚我是個高超的修車師傅。
「我問一下，」涵室友皺著眉，「他進來多久了？」
「十分鐘左右吧。」我猛力吞了一口口水。
「那，妳剛該不會…」涵室友指著小佩手中的雪碧。
「我去買飲料啊。」
「天啊～～」涵室友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裡，大力的把門關了起來。

「我想我該回去了，太晚偉利會擔心我。」不理會小佩納悶的表情，我衝出了門
口。

-待續-
馬的，我是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