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Jul 25 Fri 2008 00:12


一段時日之後

該淡忘的
該記得的

該懷念的
該割捨的

好像都丟進果汁機裡
榨榨榨

來不及封存就已逃脫
在某些時候
閃過眼前

不該想起的 不敢想起的
又或者 什麼是 應該想起的?

搬移遷徙
都還在這個城市

而我早已建了一個城市
在 現實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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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利和明峰搞了個小型營火,隨著夜色漸濃,這搖曳的火也就越來越有氣氛。

『怎麼不乾脆用你們的火烤肉就好,害我生個半死。』

「Come on man,it's 氣氛 okay?」

「高級餐廳收費比人家高,但東西不見得比別人好吃。為什麼?就是氣氛比別人

好,才會讓情侶趨之若鶩。在火光中,伊涵看不清楚你的臉,會誤以為你其實長

  得…也沒那麼差嘛。」

『誤以為…』

「Yes,誤以為。」


我想把營火棒從偉利的屁股塞進去。


「Ladies,集合嘍。」


女生的準備工作也已完成,我們在營火旁圍成一個小圈。

我的右手邊是伊涵,其次是明峰、詩雲、雨璇。

偉利這白爛人,不曉得從哪生出件吸血鬼的黑披風,一副準備搞鬼的神情。

不是我刻意說他白爛,但是他質疑我的外貌,這就已經是件很白爛的事。


「照過來照過來,各位叔伯阿姨今天來到貴寶地,雖然營火沒有高空點燃的把

戲,但是驚奇一樣不會少給你。」數來寶的偉利披風一張,有一道光亮拋物線

跌落地面,彎彎曲曲的燒起一條軌跡。

「怎麼辦,著火啦!」偉利驚慌說著。


我迅速的站起身,用腳踩熄了那道火。

『別怕,它滅了。』

「陳吉川!」


我被偉利和明峰拖到旁邊去,毫無頭緒的挨了一頓打。

「你們先聊個天,我弄個東西。」


偉利低頭開始忙碌,拿著不知啥粉末在塗塗抹抹。

「他苦心準備的魔法,被你搞砸一半。」明峰用粗壯的手臂勒著我脖子。

『又不事先告訴我,我哪知。』

「太多人知道就不稀奇啦。」


偉利繼續他神秘的表演 Part2 ,不過這次請雨璇拿隻仙女棒往指示的地方放

下。火花從仙女棒的頂端開始往前曲折的走,像條小金蛇。

慢慢的,有許多字體開始成形。

當最後一字揭幕,原來是:「雨璇 妳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樣美麗。」


雖然字跡非常的醜陋差點難以辨識,但是這魔法造成的效果讓三位女生都興奮

地湊上前欣賞著。

『真有你的。』我用手肘靠了偉利一下。

「『用心』界的典範,大概就是像我這樣啦。」

我沒空聽偉利自誇,拿起醃好的肉片烤了起來。

「這小子真的很會逗女生開心,很少有女生抵擋得了浪漫攻勢。」明峰一邊說一邊

指定他要的肉,還自動放土司要我烤。

「不要太焦,會致癌。但是如果不夠酥,也無法讓土司和肉的諧和性達到顛峰。」

『有得吃你還嫌,去。』

「我是在訓練你拿捏『過與不及』的藝術。這蝦子也幫我烤兩隻,馬鈴薯和起

司記得用錫箔紙包在一起烤。」

『是是是,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


我偷偷瞧著伊涵在玩仙女棒,她雙手各拿一支,開心地旋轉著。

可惜我手邊沒有相機,無法將如此扣人心弦的畫面拍下紀念。

「偉利很努力,你也要加油啊,不要原地踏步了。」


明峰笑著看我,順便把我的肉片放入嘴中。



這一個晚上,我們在海邊愉快地用餐和玩遊戲。當最後大家一起躺在沙灘上仰望

滿天星空時,有一種幸福到好像時間可以停止在這一刻的錯覺。



後來明峰洗過澡後,還想趁回台北前找間 PUB 晃晃,我用有些疲累為由,待

在房裡看電視。偉利則黏在他屁股後面跟了出去,像吸附在大型魚類旁的小魚。


過不到半小時,傳來了敲門聲,我以為是偉利或明峰忘了帶東西,門一開後我

和門外的人都大叫了一聲。

『等一等,我穿件褲子。』洗完澡後我上半身全裸,只穿條繡龍的四角褲。



『久等了。』我再度拉開門,看到伊涵臉紅紅的站在那邊。


氣氛有些尷尬。

『我…身材還過得去嗎?』幽默是拯救世界的法寶。

「…不好笑。」



我跟在伊涵身後下樓,她說剛才睡了一會,醒來發現詩雲雨璇都不見了,一個人

在房間有些怕怕的。

『要去找明峰他們嗎?應該在附近的 PUB 。』

「我想去聽聽海,從來沒那麼晚去過海邊,感覺很刺激。」


『剛才不是聽過了嗎?』

「那不一樣。」伊涵笑著搖頭



拖鞋和碎石子地摩擦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我們輕鬆地慢慢走著。

想到明天就該回去了,下次再能六個人一起出來玩是何時呢?

寒假?還是下一個暑假?


少了營火的照耀,唯一的光源是五十公尺後方的路燈,我們的能見度在一隻手臂

往前伸出的範圍。

「好黑喔。」

『小心點走。』

「哇!」伊涵不知踩到什麼滑了一下,我急忙扶住她。

「謝謝你,呼。」


我們走到很靠近海的地方,浪打來會讓腳踝浸在水裡。

眼睛看得見的東西少了,人自然會依靠耳朵。不曉得是否因為這緣故,海浪

漲退之間的聲音比平常還清晰很多倍,原本以為越是深夜,海浪也會像人一樣

休息趨於平靜。而情況正好相反,轟隆隆的聲音就像海正狂吼著,好像隨時會

有一道浪來將我們捲走。

『退後點好了,海的聲音好洶湧。』

「原來海晚上都不睡的。」

『可能今天失眠吧,心情不太好。』


伊涵朝著右方沙灘走去,我跟在後面。

「好像會下一場大雨,空氣裡好重的濕氣。」

『真的嗎?』

「嗯,我鼻子很靈。」

『那順便幫我嗅嗅有沒有遊客掉的錢包。』

「喂!沒禮貌。」


我們走了一小段,不知誰在沙灘邊放了數張白色塑膠椅,挑了兩張乾淨完整的,

我們坐下來欣賞夜空。

「阿川,你覺得我們六個人在一起開心嗎?」

『很開心啊,超開心的。不過…』

「不過什麼…」


『如果明峰別那麼賤,偉利沒那麼下流,應該會更好。』

「你倒是很會趁機損朋友。」

『不不,我是認真的。』


「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喔?』

「只是我的感覺而已,詩雲和雨璇好像都有些心事。」

『關於哪方面?』

「知道的話,我就不用問你啦,笨。」

『詩雲如果有心事的話,或許和明峰有關。雨璇…可能考慮著要怎麼開口叫偉

利去整容。』

「哈哈,希望一切是我多心。」


伊涵做了個手勢,示意往回走。

我轉過頭,伊涵將頭輕輕靠在我背部,不到一秒的時間。

「走吧。」


我的呼吸停止了數秒,腦袋一片戰亂過的空白。

















隔天,從早上開始雷聲一直從積厚的層層灰雲悶悶地爆響著。當我們啟程返北,

雨像搖晃過度的汽水扯開瓶蓋般,從天空這瓶子裡往下拼命地噴灑。


許久之後,我想起了這一幕,才知道時間跨越過某些點後,一切就像被暴雨沖刷

般,完全地分隔成兩個時空。





-待續-

青春是一場早場電影,願意把握的人少,放映的時間卻從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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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川,我快熟了。」

『快熟了?』我平躺在偉利旁邊享受日光浴。

「我以前看人烤肉,都不明白為什麼地瓜埋在土裡能熟,現在我能體會地瓜的

痛苦。」

『裡面很燙嗎?』

「廢…話,你就快有烤小鳥可吃了。」

『再五分鐘你就解脫了,把開黃腔的力氣省起來,好好體驗人生的不同滋味吧。』

我很滿意自己非常有哲理的一句話,忍不住面帶微笑。



「喂。你留明峰在那邊黑皮,要是害我追不到雨璇,會恨你八輩子。」

『你陽痿怪威而剛過期。誰說有行動就一定成功?那林志玲可能會有一萬個男朋

友。』

「那你跟伊涵呢?」

『伊涵?』

「你喜歡她嗎?」



海風很涼,沙很溫暖,天邊的海鷗很大隻。

「你不要裝死。」

『這問題很難回答。』

「那我換個方式問你,當你跟她獨處的時候有什麼感覺?」

『感覺…很緊張。』

像在偉利的店裡偷了幾千塊的緊張。

「你連同學的錢都偷啊?」

『比喻啦!』



「那應該沒錯。」

『什麼?』

「先放我出來,時間到了。」


我把偉利挖出來,看見他身上的肥肉都燙紅了,忍不住在一旁笑。






「你知道嗎?我騙了你跟明峰一件事。」


『什麼事?』

「我前女友的事。」

『怎麼個騙法?』

「前女友會跟我分手的原因,就是因為我沒有心。」

「以前的我追女生只有一種方法,就是花錢。用錢堆疊浪漫,再用更多的錢堆疊

下一次的浪漫。戀愛對我來說,好像就是男生間的金錢競賽一樣。」

「可是當她離開我後,我才醒悟這全都是錯的。用心去愛,可以打破一切天生的

不公平。」

「那傢伙沒車沒錢沒身高,但對她是真的沒話說,有一次我偶然看到他們經過,

我前女友臉上的笑容是從來沒看過的耀眼。」


『那你有試著挽回嗎?』

「你白癡啊,當然沒有。」

『為什麼?』我感到超級疑惑。


「因為我深深傷害了她,有另外一個人願意真心照顧她,我該感激他。而且她

們過得很好,很幸福。」


雖然偉利說得很平淡,但總有一股很令人糾結的情緒。

『好像還是少了一點什麼。』

「少了時光機吧。」


少了一點完美,多了一點遺憾。


『雨璇是你投射心裡下,才想追求她來補償過去的傷口嗎?』

偉利看著我:「你從哪學來那麼拗口的語句?太陽花看太多嗎?」

「我喜歡雨璇真正的原因,就是因為我真的喜歡她。用心喜歡一個人,你會發

現和她相處的點滴都是那麼有趣。還有那種不論何時想起她,都想立刻飛奔到她

身邊的衝勁。」偉利做了個短跑選手的預備動作,話一說完就朝著遠方的雨璇她

們急奔而去,還不忘給明峰來個飛踢。



我不懂為何偉利突然對我說這段話,不由自主地,我腦中浮起早晨看到伊涵時,

心裡一揪的緊張感。

還有那次去美術館,伊涵在我身後的沈默。

有時候在做出某些抉擇前,我總會閉上眼想像,哪個抉擇對我而言是像走在漆黑

不見五指的長廊,然後拉開厚重的門,象徵正確的光會將我包圍。

可惜的是我太過畏光,往往選擇另一扇打開來仍舊是一片漆黑的門。什麼都沒有

改變,我也好像不用去改變什麼,這種結果會讓我感到心安。


我好像站在班車嚴重誤點的月台,當大家全蜂擁而上,我只是握著票站在原地。


下一班車仍舊會來的。









傍晚,我們在沙灘邊準備烤肉,算是回台北前最後一場狂歡。

偉利和明峰載回兩大箱烤肉用具和食物,然後拍拍我的肩用眼神說:「全交給

你了。」

兩人躲到一旁鬼鬼祟祟去不知幹什麼勾當。


我開始生火,詩雲在我旁邊幫忙,雨璇和伊涵負責把食材用竹籤一一串起。

「需要我幫你什麼嗎?」

『沒關係,我來就可以了。』

「那…沒事做的我只好負責陪我們的生火英雄聊天解悶。」

『好啊。』跟詩雲說話很自然就有種舒服到想要微笑的感覺。



「阿川,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儘管問。』火星已經從木炭堆的底部竄起。


「你覺得我們六個,可以獲得幸福嗎?」

『幸福?』我想了一會,『我想,妳跟明峰應該是鐵票。偉利的話,得看雨璇大

小姐的意思。』

「你似乎少提了兩個人。」詩雲歪著頭笑著,伸出手指,左手比六,右手比四,

「六減四等於二喔。」


『我…火生好了。』橘紅色的火悶轟一聲熊熊的燃燒起來,火隨著風搖擺,映在

詩雲臉上的光像跳著舞。


我的視線穿過詩雲,伊涵注意到我們的生火大業告一段落,笑著給了我一個大拇

指。

「好溫暖。」夜風不似台北悶熱,穿著單薄的我們都感到微涼。

「阿川,幫我做一件事。」

『嗯?』

「可以去岸邊幫我撿顆石頭回來嗎?」


我花了一分鐘,走到五十步外的海灘邊,紅日像剖半的蛋,逐漸隱沒在海平線的

那頭。

『這個可以嗎?』

詩雲點點頭,「你站在那邊的時候,感覺得到火的熱度嗎?」

『怎麼可能。』


「所以,如果你一直包持很安全的距離,即使火很炙熱,也永遠溫暖不到你。」


我咬著下唇,有一種被關在逐漸縮小的密室的感覺。


「我覺得,如果我們六個之中會有一對幸福…」

『什麼?』我沒聽清楚詩雲句末的字。

「沒什麼,晚宴開始嘍。」




-待續-

我們渴望著改變,但改變卻是最佈滿荊棘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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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我在凌晨四點多醒來,小窗外微微透露著晨光。

把偉利跨在我身上的臭腳移開,棉被鋪整後,我悄悄的下樓,來到天剛微

亮的街上。

我順著路往海灘走去,呼吸微帶濕潤的空氣。

偶爾仍有三三兩兩的遊客和我擦身而過,他們徹夜未眠卻不見疲累。


越靠近海的懷抱,浪潮聲就越清晰,像受到某種驅使般讓我步伐加快。

路旁婆娑的樹沙沙響著,我轉了個彎,步下滿是沙子的木階。

每踩一步在鬆軟的沙地上,溫熱便透過薄薄的拖鞋底傳來,我索性將拖鞋拿在手

上,光腳踏往海浪打來的極處。

我拿了塊漂上岸的斷木,坐在沙灘邊,海浪捲上岸時剛好淹到腳踝。

潮水來來去去之間,凝神去聽海的聲音,好像隱隱約約可聽到它在傾訴些什麼。


一隻寄居蟹從我右手邊跑了過去,浪走後便消失了。

我靜靜的看著海的姿態變化,漸漸的,漸漸的,意識淡到像自己消失了般。


當我醒過來,太陽已偷偷爬了老高。

我的精神像蓄滿電力的電池跑回民宿,在門口遇上正走出來的伊涵。


她大感驚訝的看著我:「怎麼你是從外面進來的?」

『我被偉利的腳薰醒,睡不著,所以跑去看海。』

「看海?你喜歡海嗎?」

我搖搖頭:『不能說是喜歡。可能我上輩子是條魚,比較像渴望接近海。就像我

需要睡覺,卻不是喜歡睡覺。』

「那為什麼是海水魚,而不是淡水魚呢?」伊涵饒有興趣的問我。

『或許跟我平常吃東西都吃很鹹有關係。』

「好爛的解釋,」伊涵笑說,「快去沖個澡吧,看你滿身是汗。」

『妳不進去嗎?』我走過伊涵身邊。

「我想再享受一下難得的寧靜。」伊涵微瞇著眼睛,坐在木籐編織的椅上舒服的

伸了一個懶腰。


當我洗完澡,拿著毛巾擦頭走出浴室,明峰和偉利的鼾聲還在演奏著交響曲。明

明說好七點半起床,快八點了他們絲毫沒有復活的跡象。

我只好把偉利的腳拉起來,然後輕輕的放在明峰臉上。

很訝異一隻腳竟然有那麼神奇的叫床功效,不到兩秒明峰已經滿臉痛苦的醒過來。

如果把它剁下來研發量產,世界上的鬧鐘應該會同時成為歷史物品。


我坐在梳妝台前,手撐著下巴,看明峰爆裂欲炸的起床氣用一個簡單的千斤落發

洩在偉利身上。

可憐的偉利還來不及知道發生什麼事,一個超過八十公斤的重力加速度自由落體

砸在他背部,先飆出兩行眼淚才驚醒。



完成叫醒他們的任務,我穿過忙碌著真人摔角的他們,走下樓去享用早餐。

到了餐廳,女生們早已到齊。

「他們還沒起來嗎?」詩雲問。

『起來了,他們正在做早操。』我指著頭上天花板隱隱透出的震動。


等到偉利和明峰鼻青臉腫出現在大家面前,我只敢背對他們,笑到臉部抽筋是件

很痛苦的事。


他們兩人的戰火一直持續到墾丁的小型賽車場。

女生六圈、男生十二圈算贏,輸的一樣今天餐點作東。


明明先開跑的佔優勢,他們兩個非得在那邊噁心的互相禮讓,還是靠猜拳才決定

誰在前面。

偉利才離開緩衝區上跑道,還沒熟悉操作方式,明峰在後面連方向盤都不打,

只是將油門踩死,車身打橫猛烈撞上偉利的車屁股,讓偉利差點被拋出車外。

他們把賽車當碰碰車的行徑惹來全場傻眼,當我跑完了二十圈後,他們兩個的車

子已經稀爛的分不清楚車頭車尾。


「幼稚的男生。」雨璇對著掏出錢賠償老闆損失的偉利說了這麼一句,才讓明峰

和他的深仇暫時擱下。


本來還有其他的點要逛,伊涵和詩雲看這兩個冤家火氣甚大,提議先去海邊玩水

好了,消暑也降火。

很少游泳的我向攤販買了一對浮手和浮板才敢安心下水,明峰和偉利趁著女生去

換衣服,從水裡亂抓了些九孔螃蟹海膽海馬什麼的互丟。


當女生們穿著泳裝接近,這兩個傢伙像有探測雷達般同時停手,以奧運一百公尺

決賽的速度衝向她們,眼睛很不安分的上下跳動像抽筋一樣。

「滾開啦你,色狼。」過份獻殷勤的下場果然招來雨璇的斥責,哪像我什麼都沒

做,女生就都聚集到我這邊來。

一個人會受歡迎,是有道理存在的。


藉著輔助道具的浮力,我很輕鬆的以仰式隨著海風緩緩漂在海面。

女生拿著海灘球在一旁遊戲,她們的笑聲在海風混雜吹碎下就像軟語般聽不清楚

,朦朧間讓我想要懶洋洋的睡去。


一陣極大的外力搖晃,害我整個人翻船。臉朝下的困境讓我連吃了好幾口鹹死人

的海水。定神一看,原來是偉利騎著水上摩托車高速從我旁邊衝過,故意濺起巨

浪,還得意洋洋的向我比大拇指。


我奮力的游向他,可惜我水踢了半天並沒有前進多少距離,伊涵還問我怎麼開始

練習打水了。

「來追我啊,呦呼!快來啊!」偉利一定是小時候心裡有創傷,才導致長大變成

心理變態。

「追我啊追我啊!」偉利在我身邊高速的繞圈,我就像被鯊魚圍在中間的獵物。


偉利鬧了一下覺得不好玩,連女生也幫我向他潑水出氣,便轉向在岸邊堆沙的明

峰。


我看著偉利繞了好大一圈,在明峰無防備下慢慢接近,不知要怎麼惡作劇,趁他

屏氣凝神要發難時,我大吼:「小心!」

偉利連水帶沙踢了好大一灘漫天灑向明峰,在我提醒之下,明峰雖狼狽但是回頭

一把死揪住偉利的海灘褲。偉利緊張下車發動太猛,整台呈現「抓孤輪」的狀態

騰空,偉利也跌進海裡。


『抓到嘍!』我像第一次校外教學就抓到巨大獨角仙的小學生,「啪啪啪」雙手

雙腳並用爬過去。


『水上摩托車是吧?』

「踢沙很帥啊?」

我們用背部擋住女生視線,用中指指節在偉利頭上刷火柴。


等女生過來後,偉利被我們兩個按壓住,開始兵馬俑秀。

「等等啊,喂,不要那邊,燙燙燙!」不理偉利的哀求,我們把他丟進挖好的坑,

其實那坑才挖一半,我把偉利硬塞進去,明峰在他身上蓋了一層土後直接在上面跳
踩,用暴力的方式把他埋向地心。


忙了十幾分鐘,偉利只剩下五官勉強露出沙面,明峰還提議給他一根吸管含在嘴裡

,全埋起來算了。

『你當他是忍者啊?不過實驗是人類進步的原動力,好主意。』


可是只找到稻草桿。

『怎麼辦?』

「你吹吹看有沒有聲音。」

『呼~呼~』

「那就可以啦。」

「好了啦,你們玩要有節制。」伊涵和詩雲制止我們,從雨璇的表情看來我們好

像稍微過份了點。


「好吧,那再埋他半小時就放了他。」明峰和女生們到一旁去玩沙灘排球,我負

責當看護工。


『偉利,裡面還溫暖嗎?』

「幹。」

『要不要喝水?』

「幹。」

『怎麼講話那麼難聽呢?』

「……」


『你說什麼?』

「……」

『講大聲一點。』我湊到偉利嘴旁。

「我說……幹!!!!!!」






-待續-

天很藍,風也很藍,

心情也淡藍得像要順海風而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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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偉利訂的民宿,墾丁的民宿似乎都很有熱帶海洋風情。四層樓的外牆嵌了

許多貝殼和米色的砂石,伴隨著空氣裡非常淡的鹹味,令我們每個人忍不住大

肆舒展身體,笑容也不自覺的一直掛在臉上。

「這是怎麼回事!」雨璇的聲音從玻璃門內傳出來,還在往遠處的海平面眺望

的我,急忙走進屋內。


雨璇拿著三串鑰匙狠盯偉利,偉利猛搔頭裝無辜。

「就…訂多一點以備不時之需啊,熱門時段大家都搶,先訂先贏嘛。」

「誰跟你說要訂三間房的?你訂三間是打什麼主意?」雨璇氣到冒煙。

偉利打哈哈:「詩雲明峰一間…然後伊涵阿川一間…再然後……」
「再然後我自己一間,你去睡路邊!」雨璇怒斥。

詩雲和伊涵臉都紅了,明峰只是笑著在一旁看好戲。


「那不然,留兩間就好了。」偉利用指的分配,「妳們女生一間,他們兩個男生

一間。」

我很訝異偉利真的要將功贖罪,雖然街上還算乾淨,也不是那麼輕鬆就可以睡的

吧,除非他的血液裡有流浪漢的天分。

「…然後我沒地方睡,勉強和妳們一起睡好了。」

此句話一出,立刻惹來三個女生的追打,進而演變成五人的圍毆。


房事最後在女老闆的斡旋下告一段落,女生一間男生一間,多訂的一間退給

偉利三分之二的費用。

「害人家租不出去你就罪過,你這白吃還真的訂三間房。」

「你不是說可以!?」

「當然是開玩笑的啊,詩雲委屈一點可能還願意跟我住一間,你們兩個一副強

暴犯的臉,鬼見到都發愁。」


我和偉利原本在安置東西,同一時間放下手邊工作,猛力提起枕頭往明峰砸去。

伊涵來叫我們的時候明峰正懸在空中,準備找房間較尖銳的條狀物行刑。

「呵,真羨慕你們男生,好像精力永遠用不完一樣。」

『還不是因為明峰…』明峰著急的用手掐住我的嘴。

「沒事沒事。」明峰空出一隻手左右擺動。


當車子開在墾丁街上,我搖下車窗,

濕熱中帶微涼的風撫過我的臉,忍不住呼了一口氣。

這就是墾丁。

多麼一個讓人放鬆的環境。沒有都市水泥圍牆壓迫,沒有太多污煙廢氣。

有的是取之不盡的陽光和海。

渾身懶懶的,台北帶來的匆忙步調都已被睜目如盲的豔陽蒸發。


偉利先帶我們到海生館欣賞海底隧道,然後到大草原拍照打滾,最後在貓鼻頭欣

賞落日餘暉。

我大感有趣的看著色澤豐富的海,深藍、淺藍,還有幾個圓形區塊是接近黑色。

『為什麼同樣一片海洋,有那麼多種顏色?』

「這問題問我就對了,是因為光線折射。其實不論你拿世界上何地的海水,在不
含雜質的狀況下,它們都是透明的。而同樣的光照下去,越深沈的地方海水就越

藍。」

『哇,我受精,喔不,受教了。』


亂開黃腔差點被推到超過二十樓的山崖下去。


從眼角看到伊涵正獨自一人,扶著嶙峋的岩石踩往更靠近懸崖邊的地方,擔心

她安危的我,從後面跟了過去。

伊涵在離崖邊兩步的地方止住腳步,一陣風來吹得她長髮飄搖。

『喂,很危險的,站進來一點。』我對伊涵招手,腳輕輕踩踏岩石,生怕它們鬆

動。

「別擔心,我來過很多次了。」伊涵還將身體往前俯,故意嚇我。
「接近一點、再接近一點,說不定就可以學那些候鳥一樣,展翅高飛。」

『有差別,牠們是有形體的飛,妳會先墜崖變成天使才可以飛。』

「真不浪漫耶。」

『你再不站進來一點,我還要告訴妳,一個滿臉稀爛的天使怎麼飛都會像日本

恐怖電影的。』


我們對話著,突然來了一陣由內往外的狂風,伊涵被吹得無法站穩,只能緊抓著

突出的岩石。我手腳並用爬到她身邊,拉住她的左手,將全身重心向後。

『別怕,我抓住妳了。』


那陣風持續了十數秒有餘,等到我放開伊涵的手,她不好意思地對我吐吐舌頭。

很久後的現在,手心的炙熱感我還記得很清楚。
好像在掌心中燃燒般。





晚上,舉辦投籃機大賽。

說真的,提議這件事的人本身就是自取其辱,站在保護受害者的立場,

不方便指名道姓。


男女各一分三組,我被強迫讓一百分。


「不公平,跟接受過專業訓練的比賽,不公平啊!」輸家偉利負責請大家吃晚

餐。

『簡直是湘北跟武里的差距。』既然有人請客,牛排義大利麵可樂薯條披薩全點。
「還好你是墊背的,這一餐不便宜。」明峰邊叫好險邊學我來套「全餐」。

「你們真狠。」詩雲咬著吸管笑說。

「連我投進的顆數都比他還多,這樣贏得了才怪。」雨璇。

「伊涵,幫我罵罵他們。」偉利哀求著。

「你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他們閉嘴。」伊涵遞了一副撲克牌給偉利。


偉利接過牌,瞬間好像接上電的機器人,散發出不一樣的氣勢。

「對!來玩牌!」偉利說不論下注多少,只要贏他都賠十倍。


明峰大概是越挫越勇型的,偉利的賭技我想不用浪費篇幅形容,要贏他只有一個

辦法。

就是不要跟他賭。

除了我和伊涵之外,其他三人完全無法從偉利手上贏過一次。

我是根本沒玩,伊涵會贏是偉利故意放水的。


大老二、牌七、十點半、二十一點、心臟病、撿紅點,抽鬼牌……

偉利明明看不出來有作弊,可是他就是在作弊。


「你作弊!」雨璇受不了詭異的十五連敗,「換我當莊。」

雨璇畢竟和偉利接觸比較少,我原本也以為只要牌不在偉利手上,他就連兔子

也不是,誰知道…

「注意看喔。」偉利學周星馳在『賭聖』中搓牌的模樣,桌面上一張十點,加

上他搓出了黑桃A,二十一點。

雨璇看著自己的二十點,那麼多種組合他只有四次輸的機率,結果還是輸了。

「再來一次。」


偉利再度搓牌,雨璇拿起桌上的餐刀,用刀背往偉利的手狠K下去,牌掉在桌

上。

「好吧,各位觀眾。」偉利這次學賭神,用手捉住牌的一角,順勢一翻,又是

黑桃A。


「奇怪,我記得剛才稍微瞄到牌的花色是紅的。」伊涵湊到我耳邊。

『是紅的沒錯啊,還是張磚塊二。』

「那怎麼會?」

『他被外星人綁架研究過,造成智力嚴重毀損,因此給他特異功能作為補償。垂

死的花草讓他摸一下都會活過來哩。』


伊涵笑得很開心。


雨璇被偉利層出不窮的怪招氣得七竅生煙,偏偏拿他一點辦法也沒,如果偉利再

不放水,桌子被掀是遲早的事。

明峰在旁搧風點火,於是偉利手背上多了很多餐刀狀的淤青。

詩雲搖搖頭,不再制止他們的胡鬧,微笑著挨往明峰的肩。

眼裡流過一股暖流,如果大家能一起幸福下去就好了。

是啊,如果能這樣就好了。



-待續-

在我們手掌之間來去的,是否名為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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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的前一天夜裡下起了罕見的大雷雨,全室只有我一個人驚醒。

我拉開紗門,沒穿脫鞋,看著暴雨正在洗淨這城市。

嘩啦嘩啦地,空氣充滿了雨的氣味和凌晨的清冷。

風勢吹碎了雨的走向,細細微微拍打我的皮膚。我將手倚在欄杆上,思緒有種被

抽離出身體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漸緩而止。

這時我想起了伊涵。

呼吸起伏。





我輕輕的回到房間,在黑暗中找出車鑰匙,出門連自己也不知道原因的來到網

咖,隨便開了台電腦,連上伊涵的網誌。









Do you ever think about me
Do you ever cry yourself to sleep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when you awake
Are you calling out for me

Do you ever reminisce

I can't believe I'm acting like this
I know it's crazy

i have no idea rite now




在我耳畔響起了雨聲。

3:58,十分鐘前伊涵新貼了這篇短文。


我好像看見她站在雨中,嘩啦嘩啦地。

沒有雨傘,站著等待什麼。



看著她的文字,十分鐘前,我們的靈魂好像有了短暫的相連。

我試著用殘餘的感覺,去感受她的情緒。

當我集中精神,有東西開始慢慢流入我的身體。

是一種帶著悲傷的期待。



不想說話,不想做任何事,只為了某種悸動,期待著、等待著。

雖然因未知的期待而悲傷,但更多的還是不知擁有了什麼的喜悅。


我的雙手無意識的在鍵盤上摸索,卻不知道該鍵下什麼樣的語言。

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盞光芒,卻不知該怎麼留下它。

好像有一條線,跟隨它到了盡頭會有某種令人期待的東西。


我慌張的摸索一陣,最後只能看著什麼也沒做的自己,

感到淡淡的痛。



  
幾個小時後的早晨,偉利出門的聲音將我喚醒,他先去把車子開來宿舍底下,

囑我和明峰手腳要快,不要讓女生等。

八點十分,我和明峰下樓。

偉利很貼心的租了一台六人座休旅車,而且車子剛好前中後各兩個座位,設想

周到。

車上播的是聯合公園的歌,偉利將它開到最大聲來提振我們的精神。

玻璃在強烈音波的攻擊下凶猛震動,偉利和明峰骴牙裂嘴地合唱著。



我們在女生的身上看到了夏天的豔陽,伊涵和詩雲兩人穿著粉紅色和粉黃色的

無袖上衣,配上白色的短褲。腳上很簡單的夾腳拖鞋,好像已經來到海邊。

「妳們的網子勒?」偉利從車窗外探出去半個身體。

「網子?」

「妳們如果手上再拿個網子,不覺得很像要去抓獨角仙嗎?」真不愧是冷王偉

利,但我還是不爭氣的笑了。

當她們兩個上車,偉利連問了三次:「雨璇呢?」

「她最晚起來,被罰幫我們買早餐。」


詩雲很自然的坐往明峰的旁邊,其實也算是沒有選擇啦,因為三排位置都各剩

一個座位,因此伊涵也就坐到我旁邊來。

我緊張得只能把頭望向窗外,不敢看正在安置包包的伊涵。


還好這時候雨璇回來了,手上拿著兩袋三明治。
「妳的、妳的。」雨璇看著副駕駛座,猶豫了幾秒才上來。


「妳自己不吃嗎?」偉利關心的問。

「減肥。」

「不會吧?妳已經很瘦啦,在減下去……胸跟背都快分不清楚了。」雖然最後

一句話偉利越講越小聲,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


雨璇雙手握拳:「我是大是小不用你管!哼哼哼!」

就因為偉利愛亂說話,雨璇差點把行程取消,還是詩雲安撫她並和她交換座位,

才讓雨璇稍稍息怒。


偉利很不好意思的道歉,詩雲笑笑的說沒關係。

熱鬧的搖滾樂很難受到女生的喜歡,理所當然的換成流行歌曲。

隨著音樂的催化下,大家越聊越熱絡,長途的車程也沒那麼難熬。

「你好像黑眼圈很深。」伊涵問我。

『呃、啊…我昨晚沒睡好。』

「我也是,被雷雨給吵醒。」

『可是妳看起來精神很好。』

「因為要出去玩啊,那麼開心的事當然很有精神。」

『嗯,醒來之後會很難入眠嗎?』


伊涵思考了一下,笑著說:「醒過來後,很像裝滿水的杯子,悶悶的。直到把

水倒掉才能再度入眠。」

『倒掉?上廁所嗎?』

「哈,不是。」我當然知道伊涵後來做了什麼,只是誰也不可能告訴她,我又

  做了什麼。


在休息站用過午餐,拍了些照片。後來上車,除了詩雲負擔起陪駕駛聊天的重

  責外,我們四個都沈沈睡去。

「我也好想睡喔……」偉利故意打了一個欠揍的大哈欠。  

「你可以試試看。」雨璇拿著小外套當棉被,冷冷的說了一句。


想當然爾,偉利只能打起千萬倍的精神。

看著詩雲很專心聽偉利胡扯,我突然很羨慕明峰,能找到那麼一個善解人意的

  女生來喜歡。


伊涵睡了一會,似乎靠不慣生硬的車殼,往左手邊我的方向靠過來,我連忙呈

  趴姿用稍微有點肥肉的背讓她躺,也讓我如坐針氈。





-待續-

我醒來,因為思念。

我無法入睡,也因為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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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明峰來到店裡,看到我正在勤練骰技,很有興趣的湊到我旁邊來。

「這有什麼難的,還需要練習?」嘩啦嘩啦,九點。

『看我的厲害!』四、四、二、三,五點。


我不信邪,連續和明峰下了十把,總共才贏一把。

『偉利…我不行了,根本沒有訣竅啊。』

「要是能一步登天,賭神可以去要飯,人人都可以當賭神了。」偉利將冰箱

門關上,走過來拿起骰子、吹口氣一丟,四個六。


明峰把我這肉腳晾在一旁,趁著大勝我之後的餘威挑戰偉利。戰了十把,每戰

皆墨。
「無聊的遊戲!」明峰一氣之下,把骰子往牆上砸去。

「情場得意,賭場失意。你跟詩雲幸福得令人眼紅,還想要用骰子贏我?我

看你先想辦法用同花打得過 full house 再來吧。」



明峰為之氣結,偉利拿起乾布擦拭吧台,我向他比大拇指。

「本來啊,我是來報告和詩雲討論的暑假墾丁遊,現在不知為何,我忘記內容

了。」


我才正想叫偉利不要中他計,偉利已經擺了滿桌的飲料在明峰面前。

「我猜你是口渴的關係,喝一喝記憶就會回復了!」

「還好耶,不怎麼渴。」明峰翹起二郎腿。

「那可能是肚子餓,來塊咖哩雞排好不好?」偉利才擦乾淨黏膩的油爐,又準備

開火。

『偉利,討好他就輸了啊!』我在一旁嘶聲吶喊。


「其實也不怎麼餓耶。」明峰把手交叉在頭後方,很欠揍的靠著椅子。

「我知道了,你走太久腿酸,我幫你捏捏。」偉利賣力的抓龍,明峰很滿意的摸

  摸偉利的頭。

「阿川,我肩膀也好酸喔。」

『很酸是不是?我幫你捏。』我用手指尋出明峰雙肩的筋,使盡全力抓下去然後

往上提。

他發出的哀嚎讓房東都下樓來關切。

「你你你你你……你不想參加六人碧海藍天遊了嗎!」
「死川王,還不快道歉!」偉利倒戈真快。

『你不說,我晚上就把你機車的煞車弄鬆。讓你上山容易,下山變雲霄飛車。』

「你你你你你……你來陰的!」

『我就陰你,打我啊笨蛋。』


「一輩子沒聽過這種要求,納命來!」雖然明峰人高腿長身強體壯。扛慣機車的

我,以蹲姿把急衝過來的他扣住扛起,像舉重選手。


『說不說?不說我摔死你。』

「我說我說。」一場鬧劇來得快,結束得更草率。

「就叫你早點說不就沒事了?」偉利趁著明峰還在空中,拼命用中指指節去刷

他的腦袋。

『…………』我把明峰丟向偉利。



「目前還沒確定,我有叫詩雲去問女生那邊的意願了。」明峰坐在偉利身上報仇。

『就我們幾個嗎?』

「沒錯。三天兩夜。」


對於這麼個令人心動的粉紅色行程,我不敢太刻意去想它。很怕抱持著太大的希

望,最後卻因為種種因素無法成行的失落。

隔天,初步得到女生的首肯,前提是要有完整的行程規劃,以便於向家裡報備。

「嚕嚕嚕,簡單,交給我。」偉利近來常整天哼著只有他聽得懂的旋律,走路也

飄飄然的,像剛從月球回來的太空人。

明峰負責回報我們這邊的進度,突然之間,他在我們三人之中的地位超然了起

來。偉利對他說話總是畢恭畢敬的。

我則落得負責專題。

明明電腦的功力我最薄弱,偉利竟捨得叫我以平日替同學修車的人情去「拜託」

別人幫忙。


而整個六月就在這一陣匆忙中消失,大家的心都繫在同一件事上,偉利不再勤於

賭博,明峰不再勤於蒐集新的外星人雜誌。

但我還是得勤於修車,不然除了老爹會揍我,班上的人也不會放過我。我好像變

  成了修車工具。

「川王,別往壞處想,每個人都是別人的工具。」

『什麼意思?』
「像你幫別人修車,你是他工具。別人幫你做專題,他是你工具。又或者我跟你

賭錢,你是我提款機。我炸東西給你吃,我是你飼主。這樣你瞭解嗎?」

『幹…什麼那麼淺顯易懂。』


『雨璇對你的態度有比較好了嗎?』

「稍微啦…比以前棄如敝屣的感覺好多了,心情好的時候她會多跟我聊幾句。」

「看這次出遊讓她對我的印象好點嘍。」


明峰在一旁看釣魚節目,突然有感而發:「你們覺得追女生是不是就像釣魚一樣

?」

我們聽他沒頭沒腦的胡謅,沒人答他的話。

「你注意看河邊那些釣魚的人,往往釣上來的都是小不拉機的魚。一條大魚所

  以能那麼肥大欠扁,就是因為他不貪吃誘餌。」

明峰自顧自講下去:「由此可證,雨璇是條大魚,很值得你釣。她如果輕鬆就

  被你撈上岸,烤來吃也沒幾兩肉。」

『那對你而言,詩雲又是多大的魚?』

「詩雲!嗯…這是個好問題……」明峰無法講出答案,走到旁邊裝陷入沈思。

「爛理論!雨璇是大魚沒錯,但是照你的爛說法詩雲根本是條小魚,下次碰到她

  我鐵定告狀!」

「誰說詩雲不是大魚?我根本沒說。」

『你再掰啊。』

「詩雲…其實是美人魚,夠大了吧。而且至少我們還在釣魚的領域,你呢?釣竿

  都不知放哪去了。」
「說不出話來了吧?講阿,伊涵又是什麼魚?」

『魚魚魚,她是海龍王啦!』


期末考在我的座右銘:「生平無大志,但求六十分。」保佑下,低空滑翔過去。

偉利和明峰不改本性,快速記憶卡用得不亦樂乎。

也正因為偉利平常上課太誇張懶散,某幾科老師特別注意他上學期莫名其妙的

高分。期中刻意鬆鬆的把關,期末就搬張椅子坐在偉利旁看他寫。

「怎麼一拿到考卷就停筆了呢?」老師問。

「報告老師,因為我容易緊張!」

「很好,念在你期中九十分。緊張沒關係,你考四十分我就算你過。」

「謝…謝…老師。」

偉利像吸引鯊魚的鮮血,全班很多邊緣人受到庇佑。

明峰也在偉利的犧牲打下,風平浪靜的抄。


「偉利,沒事的,當兩科而已。」

「你滾!」

『木已成舟,節哀順變。』

「我舟你的電子學老師!」







-待續-

妳是我眼中的特別存在,我卻不敢記得妳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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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利一回去就是五天,直到禮拜一的凌晨他才回來。這段時間我根本沒辦法和他

聯絡,因為他手機遺忘在房間裡。

『喂喂,出了什麼事?』我抓住剛進門的偉利的手臂。

「我爸身體出了點狀況,現在穩定下來了。」

『還好吧?看你眼睛都是血絲。』

「沒事啦,沒事沒事。」偉利看起來很疲憊,我也不便攔他多問什麼。


睡了一夜,我們在朝會之後到熱食部吃早餐。

『那天你回家之後,伊涵有來。』

「伊涵?來找你的嗎?」

「不錯喔,剛好剩兩人獨處。」明峰吹著口哨。

『伊涵是來找偉利的。』


偉利有些驚訝:「找我?該不會伊涵被我的手藝打動,來對我告白。」


『是告沒錯。但她是來警告你,你的妙計惹惱了雨璇,非常有機會和她當親家

不成當仇家。』


偉利一臉被雷劈的樣子,我和明峰在旁幸災樂禍。

「怎麼會?我的方法哪裡有錯?」偉利嚇得東西都吃不下去。


『伊涵說,你讓雨璇被全校竊竊暗語,知道有個「雞排店小開」正熱烈的追求她

,她臉皮薄的很,哪承受得起?』


「說到這個,詩雲也說她們班上最近的火熱話題,都是在猜雨璇會不會接受你的

示愛。校園什麼最無孔不入?就是八卦啊,雨璇現在在學校裡可紅得勒。」


「呃,我死定了…」偉利像爛泥趴在桌上喃喃自語,害我不忍心再嚇他。

『放心,伊涵願意幫你想辦法,還不到絕望的地步。』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伊涵叫你回來後跟她聯絡,算是回報你的精湛廚藝。』


偉利急走出人聲鼎沸的熱食部打電話去,我繼續用餐,明峰哼起歌來。

「我想問問你敢不敢~像你說過那樣的愛我~像我這樣為愛癡狂~~」

『噓噓…你的歌聲讓我吃不下飯。』

「偉利這回真的是 fall in love
了,瞧他那麼緊張,天塌下來都沒現在那麼

激動。」


『這樣不是很好嗎?比他整天拉大家賭博,騙光所有人的家產來得有意義多了

。你呢?最近跟詩雲好不好?』


「很好啊,應該說是沒有壞過。」看著明峰笑得很挑釁,忍不住用力撕扯他的

腰內肉。


當天晚上,伊涵在快打烊的時候來到。

她向偉利眨了眨眼,比了個 OK。


偉利如釋重負,將油爐的舊油濾出刷洗後,倒入新的油。我一直不知道在冰箱旁


有一個像烘碗機大小的機器是作什麼用,因為裡面空無一物。今天倒是多了一包

綠綠的東西。


「這是可控制溫濕度的保溫箱。」偉利從高於我平視角的地方取出四季豆和他的

珍藏調味料,對於他神人級的堅持,我不禁佩服兆分。



當偉利開始油炸,伊涵微笑著走出店門口朝左方望去,沒事做的我跟在她後面出

去吹風。


遠遠的,我看見一位綁馬尾的女生在昏黃的燈光下走過來,而伊涵用力對她招手





雨璇似乎發覺事有蹊蹺,她的步伐越來越慢,伊涵跑上前勾著她的手,很像警察

架著欲逃跑的罪犯。

『晚上好啊,美女。』我舉起手來打招呼。

「伊涵…」雨璇輕輕蹙眉瞪了伊涵一眼,伊涵像犯錯的小孩吐了舌頭。



雨璇被「帶」進店裡,我跟在後面很像挾持人質負責殿後的共犯。


我們三個正對偉利,他正在將剛起鍋的四季豆輕輕甩動以瀝去剩餘不多的油,

店內的冷氣不知何時已經關掉了,偉利的臉上淌著一顆顆偌大的汗珠。



「請坐,能的話再給我一分鐘。」偉利的聲音收起玩世不恭,誠懇的音調讓雨璇

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好了。」偉利拿了一個磁盤,上面散狀擺了一圈漾著薄薄一層金黃油光的四季

豆,豆子上有白黑相間的胡椒岩鹽,看起來很該死。


為什麼很該死?

因為這光看就很令人流口水的東西,他從來沒弄給我們吃過。



「為了怕冷氣讓豆子提早冷掉失去鮮味,先暫時關掉一會。」偉利站在雨璇面前

,用手在圍裙上胡亂擦著,很緊張。


雨璇氣嘟嘟地瞪著偉利,沒有要拾起叉子的動作。

「璇,先吃吧,涼了就不好吃喔。」伊涵勸著。

「我不想吃。」

「不管妳對偉利有什麼憎恨,先吃完再揍他吧,我看了好餓。」



我微弓著背手撐在桌上,臉上的苦楚表現出我的飢餓不是裝的,雨璇和伊涵都忍

不住笑了。


「對不起!是我的餿主意錯了,我李某人正式向雨璇大美女道歉賠罪!」偉利九

十度鞠躬,定在那邊。



伊涵在旁邊一直輕輕的用肩膀靠雨璇,總算讓大小姐心不甘情不願拿起叉子,吃

了一口。

雨璇嚼了一嚼,臉上盡是驚訝。


我和伊涵露出大功告成的驚喜表情,偉利頭仍舊不敢抬起。

「好吃嗎?」伊涵關心的問。

「好…不,還可以。」


我用膝蓋高速頂了偉利的屁股,偉利向前倒去。

『我幫妳揍過他了,妳就原諒他吧。』


偉利很奇怪地趴了很久臉才抬起來,眼睛好像看不見一樣茫茫然。

『沒事吧?我該不會踢壞你腦子了!』


「我頭低太久,腦充血,現在好暈喔。」偉利把血紅的臉埋到手中,雨璇看到他

蠢樣偷偷的微笑十分之一秒。



雖然到雨璇和伊涵離開前,雨璇都沒有再對偉利說過話,但是空氣呼吸起來已不

再那麼糾結。偉利誠心做的菜,成功打動雨璇。



其實事後的消毒比想像的還要簡單,因為偉利想出新的打折方案,只要骰子比大

小贏過老闆,當場免費。


很快的,大家不再把焦點放在雨璇身上,流傳的謠言內容也改成骰子疑有灌鉛。


偉利一禮拜下來對客人的勝負比: 1000 勝 0 敗。

我有時會代替太忙的偉利和客人比,結果後來客人有九成指名找我。


能說什麼呢?

一個人受歡迎不是沒有道理的。




-待續-

  7勝89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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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利之店的生意很迅速地炒熱。儘管他一直沒有店名,和伊涵同學校的學生們,

尤其是女生,都莫名其妙的常來光顧。


某天我練完球從偉利店外經過,本來只是好奇的在外張望到底是哪些心智喪失的

人會喜歡吃偉利的東西,卻被他拉去當免費勞工。


「川王,什麼都別說,穿上它。」偉利遞給我嶄新的圍裙和帽子口罩,黃色為底

上面有一隻躍動的卡通小雞,合身的程度簡直像是預謀。


當我將裝袋好的四季豆拿給排隊等待的女學生,她開口問我:

「老闆,聽說認識雨璇可以打折是嗎?」

我大惑不解,『What?』


「對的,認識雨璇打九折。提供關於她的情報,視重要程度可再享有折扣,最高

可達百分之百。」偉利站在我旁邊回答。


「哇,那太棒了。我跟你說雨璇她……」女學生湊到偉利耳朵旁呱呱呱說了幾句

話,偉利笑得很開心,「感謝妳,本次消費公司招待。」


女學生走後,我忍不住拿了夾雞排的夾子去插偉利屁股,

『她剛才說什麼啊?』

「她說雨璇早餐固定喝一瓶牛奶,午餐幾乎不吃減肥。」

『情報可靠嗎?會不會是瞎掰的?』


「應該算可信嘍,有些提供的情報重複的時候,交叉比對就可以確定可信程度。」

『你真下流,這種招數都想得出來。』

「什麼下流?我至少是有付出的收穫,而且他們也都是有收穫的付出。」


『是醬子沒錯,但總覺得怪怪的。』


「幹活吧,我開這間店本來就不是用來賺錢,很快你就可以知道我的方法是錯

是對。」



店營業一禮拜之後,偉利所擁有的雨璇資料已經可寫成厚厚的一本書,從側面觀


察可以發現,這世上賣友求榮的人還真多。還有一句傳言甚囂塵上,「說出雨璇

三圍正確尺寸和罩什麼杯的可以免費吃三年的炸雞全餐。」



「全餐啊…包含哪些呢?」明峰邊翻閱新書『只要有心,人人都是外星人』邊問

我。


『雞米花、雞排、香菇、四季豆、甜不辣、青椒、花枝丸…』如果我沒記錯大概

有二十種,『再附贈一杯大杯可樂。』

「川王,有皮尺嗎?」

『What?』

「我去量,不,我請詩雲去量。」

『量你校長。』


偉利每天都哀嚎著人手不足,明峰要打工有正當理由可以忽視。


可是我聽著偉利房間傳來的一聲聲垂死呼喊:「好累喔…腿站得快斷了…誰可以

幫我啊。」

不幫他似乎變成我沒有義氣。


於是乎在練球之外,偉利打烊前的時間,我都必須「義務性」去幫忙。



『雨璇吃過你苦心炸的四季豆了嗎?』我的話像刺中偉利的痛處,他撫著胸口緩

緩倒往地上。

「她最近很少理會我,不知道哪邊又出狀況了。」

『可能最近不餓吧,多試幾次看看。』



某個禮拜二晚上,偉利本來正忙著炸雞排,放一旁的手機忽然響起,偉利匆忙接

起來走到店外去講,留下和我面面相覷的顧客。

約莫三分鐘後,偉利臉色陰沈的回來。

「我家裡出了點事,弄一弄幫我收店,我得趕回去。」


偉利說完後便離開,我連發問的機會都沒有。



可憐的是那些要打折的女同學,我說老闆離開了,不論提不提供情報,最多只能

打九折。

況且我也不敢問大家認不認識伊涵。



忙到九點,趁暫沒客人的空檔,我把鐵門半降了下來提早打烊,然後開始善後。


「老闆,我要一份四季豆。」來訪者輕輕敲著鐵門,發出「叩叩」的聲音。

『已經打烊了,抱歉。』我背對著她刷地,聲音很耳熟。

「呼,難得我有空來,卻沒機會享受美食。」



我狐疑地轉過頭,看到伊涵站在眼前,心頭一驚,拖把離手投向地板的懷抱。

「呵呵,不需要那麼驚訝吧,我長得有那麼醜嗎?」

『不不不不不…』

「怎麼那麼早就休息了,生意太好嗎?」

『偉利有急事趕回家。』

「嗯嗯…那…」


我看伊涵稍微退了一步,似乎準備離開,連忙出言挽留。

『等等,要不要坐一下,我炸點東西給妳吃。』

「不是要收了嗎?」

『沒關係沒關係,才剛收不久。』



將桌椅攤好,我將新鮮的油倒入鍋中,打開冰箱拿出四季豆卻遍尋不著偉利的獨

家料理包。

待油一熱,我得到伊涵首肯隨意丟了一堆料下去。

「你炸這麼多,我吃不完。」

『我代替偉利招待妳的,吃不完可以帶回去分小佩吃。』

「你慷他人之慨,偉利會揍你的。」

『我沒跟他收薪水當義工,他敢吭聲我把他也炸了。』


『奇怪,怎麼找都沒看到偉利的秘方。』

「你說四季豆用的嗎?那個對他很重要,可能收起來了。」


我敲著自己的頭,把剛炸好的新鮮食物上桌。

「做什麼一直敲頭?」伊涵感到疑惑。


『沒有最頂級的調味,我也沒有偉利炸久練出來的手感。很怕這些東西不好吃,

只好硬著頭皮上菜。』我繼續叩叩叩敲著腦袋。

「神經。」伊涵忍不住笑了。


『要不要喝什麼?』我將冰箱下層的門拉開一百八十度,伊涵看到後嚇了一跳:

「怎麼有那麼多飲料?」



『班上也很多人來光顧,偉利除了圖同之外都很大方的五折招待,基於互惠的


原則下,很多人都帶了飲料來請偉利喝。我想除了洗衣精沒有,其他可以喝的都

在裡面了。』


伊涵挑了罐水果茶,然後慢慢的吃著。

「你怎麼一直站著,腳不酸嗎?」


『喔喔…』對伊涵的想法還有些顧忌的我,始終不敢輕鬆的和她並肩而坐,深怕

惹她不快。

「偉利的店最近在我們學校很熱門,尤其是我們班。」

『怎麼說?』

「據說東西好吃,老闆長得不錯,最重要的是常常可以免費。」

『那…雨璇的反應是什麼呢?』


「雨璇嘴上沒說,但是她面子都快掛不住了。偉利的作法似乎需要修正比較好。」

『嗯嗯。』


「雨璇啊,雖然她很大剌剌的感覺,可是她很在乎別人的眼光。偉利這方法好

像在她身上貼了標籤,我想雨璇恨都恨死他了。」

『阿巴喂……那偉利不就該壽終正寢了。』

「偉利的用心我有看到,我會想辦法幫他一把。」








-待續-

那,妳會願意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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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利忙著張羅開店所需的東西,連續好幾天一下課就不見蹤影。


從零開始總是比較辛苦的。偉利照著網路流傳的知名店家,去試吃口味和請教秘

方。

據他所說,每個晚上至少要吃十攤,只為了比較出最好的一種。

『不是只要四季豆嗎?』

「就叫你等著看咩。」偉利丟了一大袋沒吃完的炸物給我。

『怎麼還剩那麼多?』

「我都只吃一口啊,一晚上吃十袋什麼都有的炸物誰受得了?」



跑遍了全台北上百家大大小小的店後,偉利終於把每一種他所吃過的食材裡最佳

口味給挑出。


不過,正因為全來自不一樣的店,所需的加盟金也比較昂貴。

恆溫油爐送到店裡的時候,偉利開始自己試炸。


這個部分遠比想像的還艱難,畢竟偉利連煮泡麵都有問題,平常幾乎都買現成的

東西吃。

他詳細記下每樣東西油炸的黃金時間,並著手裝潢店內。

當我去幫忙油漆,偉利已經設計好海報的式樣。



『哇哇哇,我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你會做到這種地步。』店裡既裝了抽油煙的

空調和分離式冷氣外,還擺了深褐色的木桌椅。

「我一向都是要就死也不做,要就做到最好。」


『對了,你把人家車庫漆成這樣,房東不會說話嗎?』我盯著深粉紅色的牆壁,

疑惑問道。

「我事先報備過了,而且主要我租的金額他們也滿意。」

『是嗎?你花多少錢租的?』


「囉唆啊,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我眼前一黑,偉利滿是油煙味和未乾油漆的

巴掌已經罩住我的臉。

『去你的,你還欠我一百沒還,拿來。』

「拿去,多五元不用找我。」偉利拿了三塊生的雞排給我抵債。


然後被我塞進他嘴裡。




開張那天,偉利準備了長串的鞭炮。除了我和明峰以外,詩雲和伊涵也到了。

雖說雨璇的缺席是理所當然,不免有美中不足的感覺。


掛著海報的鹹酥雞店怎麼看怎麼奇怪,什麼「新開幕買一送一」,我老覺得像

泡沫紅茶的招數。


我們四人獨據一桌,猛敲著桌面催促偉利上菜來。

『快點快點,老闆怎麼做的!吃的還不快來?』

「手腳那麼慢開什麼店啊?」明峰作勢要翻桌。


「你們兩個也給他點時間弄,不要催促他了。」詩雲好心幫偉利說話,伊涵則是

笑著。


前幾天開始發的傳單顯然造成不小的效益,從開賣就排了不少的人。


看偉利忙得東倒西歪,根本沒時間招呼我們,好心的詩雲主動幫他的忙,幫他灑

調味料和裝袋。

我和明峰互看一眼,趕鴨上架的當免費義工。


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店裡的東西幾乎被清空才關門。


「呼,總算可以休息了。」明峰挖苦著偉利說難得休假還累得跟狗一樣。

『生意真是好,乾脆你們兩個合資輪班,收入應該不錯。』



偉利打開冰箱從最裡面拿出大罐汽水,幫兩位女生斟滿。然後半個身子都進了冰

箱似乎在找些什麼。

「有了。」偉利拿出一大包結滿細霜的袋子。



我們四人同時向他看去,偉利說:「我有預料到生意很好的情況,所以保留了一

袋精華。」

看著偉利開始炸那些食物,我的肚子忍不住雷聲大作。


等到食物上桌,每個人都迫不及待地拿了叉子開始吃起來。

「真好吃!」獲得伊涵和詩雲的讚賞,偉利的屁股都快翹上天去。

『水準真是一流的,難怪那麼多人會來買。』

「哎,你不一起吃嗎?」明峰看偉利站在那兒,叫他快吃不然沒了。

「你們吃就好,我炸了一天東西,被油燻都燻飽了。」

「是嗎?我看你該不會是因為雨璇沒來,嫌我跟詩雲吧?」

「沒!沒有的事!」偉利急忙解釋。


「這裡的東西真的很好吃,真怕一吃上癮,很容易肥死。」詩雲串著甜不辣說。



「傳說中的四季豆…」伊涵吃了一小根炸得油亮的豆子,閉上眼露出滿足的神

情。「哇,你用的是什麼油?真香。」

「為了健康著想,我挑選的是植物油,而且每天更換。」


「雖然外表油亮,其實只有薄薄一層所以不會感到油膩。不但順利封住了豆子本


身的原味,入喉也沒有油膩造成的澀稠感。還有這個這個…」依涵比著胡椒鹽的

罐子,「你用的調味料也不太一樣對不對?」


「哈,妳真厲害。我用最新鮮的胡椒研磨後才和鹽調和,比例也計算過。」



明峰狐疑地大口吃著傳說中的四季豆,我也先喝過水去除口中的味道後好好品嚐

。可惜我和明峰仍舊四眼相望,吃不出其中奧妙。


偉利用看受虐兒的眼神看我,似乎看透我的舉止含意。

「川王啊,豬吃餿水的時候其實也分不出哪天的比較新鮮。」


我本來還不知道什麼意思,一轉頭看其他人笑成一團,我才明白這傢伙拐個彎罵

人。

但礙於兩位淑女在場,我伸到一半的中指硬是縮了回去。


大夥邊吃邊聊,直到快十二點才準備離開。

「我們以後來買有會員價嗎?」詩雲問。

「什麼會員而已,妳們是 VIP ,吃東西免費的。」

「那麼好?我們會良心不安的耶。」伊涵說。

「如果妳們會覺得彆扭,不然就提供給我雨璇的情報當作交換好了。」

「什麼樣的情報呢?」詩雲好奇。

「都可以啊,大大小小的,只要能讓我更瞭解她就算。」


「好,我先說一個。雨璇近視兩百度戴隱形眼鏡。」

「嗯…雨璇…上課喜歡玩頭髮。」詩雲跟著說。


本來伊涵還要繼續說,被偉利阻止。

「夠了,留下次說吧,妳一次說完我整間店都要讓妳帶走了。」



送伊涵和詩雲回去的路上,伊涵站在最右側,其次是詩雲,再來是明峰,然後是

最左側的我。


原本以為上次的奇怪感覺已經消失,可是不知為何,我和伊涵很自然的就這樣分

到兩端,像互斥的磁鐵般隔得遠遠的。


一直到揮手和伊涵道別,我們都沒說話,只有明峰講了句再見。


早知道就陪偉利留在店裡善後,好過像現在這般,腦內充滿了許多猜測和不確定



伊涵討厭我嗎?不想跟我說話嗎?我只有在大家面前才能看到她笑嗎?

她的笑會不會也是裝的呢?



我抬頭看著夜空,今夜沒有太多的雲,星星卻很黯淡無光,月亮也像生了重病,

透射出的光芒微弱。


明峰拍拍我,笑了一下。

雖然沒有開口,但他似乎是叫我不用擔心和著急。




-待續-


不過一公尺兩個人的距離,我卻在妳的視線中急速倒退,直達世界的末端後下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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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聽我講嗎?有點長喔。」

閒著也是閒著,還沒有睡意的我換了個坐姿,示意明峰說話。



「我老家在東勢,是那次震災受創很嚴重的一個地方。在高中之前,我有兩個

從幼稚園就認識的好朋友,我們一路同校,玩也都玩在一起。」

「認識了十多年,我們只吵過一次架,只是第一次剛好也是最後一次。」



「高二的某一天,原本說好晚上要到我家打電動打通宵,可是放學回家的途中


莫名其妙就在路上吵了起來。那天晚上,和我吵架的朋友打來我家,他明明已

經釋放出善意,我卻還在耍小孩子脾氣,說身體不舒服取消。」



「後來另一位朋友打來勸架,我說講了就是講了,不可能更改。那天晚上我自


己打電動打得很開心。後來突然停電,跟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天搖地動,在我眼


前跟一個人等高的衣櫃,因超大幅度的晃動像不倒翁般倒下去又站起來,我跟


著家人幾乎用爬的逃出屋外,架在四樓頂的水塔整個掉落砸在我們面前。附近

的人全到學校的操場集中起來,很多地方都起火癱塌了。」


我想像著明峰形容的畫面,打了個冷顫。



「隔天清晨,太陽依舊升了起來,可是一切全部不一樣了。我家的房子牆壁佈


滿裂痕,好像被敲碎的餅乾。不間斷的餘震,讓每個人都陷在恐慌裡,勸架的

那位朋友找到我,問有沒有看到另外一個人。」



「我們走了一段路,沿途的路面像戰後一般凹凹凸凸,當走到他家的大廈前,

我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原本該是二樓的他家,已經完全認不出來在哪裡,整棟十幾層樓的大廈斜插

進地下。」


明峰講到這裡,停下來抽了好幾口煙。


「後來我住在帳棚中超過一個月,每天我都和另一位朋友走到大廈前等待奇蹟

出現。十幾天之後,我終於見到他被挖出來。」


「我害死了好朋友,我是殺人兇手。」



「家人要求我暫時離開那裡,所以我用受災戶的身份考上北部的學校。但是我


仍然揮不去當巨大的怪手在我眼前開挖時,那些因摩擦而飄散在空中的灰塵煙


屑。好像我點起了煙,就還有機會回到那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從來都沒有放棄

希望的那時候。」



明峰又抽了一根煙,這期間我們都沒有說話。當他熄煙後,拍拍我的膝蓋就獨

自回店裡去了。

凝視著他的背影,他的雙肩似乎有些抽動。


我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腦中紛飛絮亂,也不知多久才睡著。


隔天我被明峰叫醒,他笑著丟了兩個過期壽司給我。

「該去升旗嘍。」

『偉利起床了嗎?』

「那死人沒有回來,反正他有超強的筆跡模仿力,別管他了。」


明峰囑咐我昨天那番話要幫他保密,我答應他。


一直到當天下課,絲毫不見偉利的蹤影,我撥他手機也沒接。

到晚上七點多,偉利終於回電給我。

『乖孫子耶,打給你爺爺做什麼?』

「你放假放昏頭啦?不知道要回來。」

『沒辦法,昨晚在網咖睡著了,現在已經在等車準備要回去嘍。』


我佩服這傢伙神經大條的程度,叫他記得買土產回來分我們吃。



等偉利回來宿舍,明峰也正剛好睡醒。偉利在客廳桌上丟了一大包食物,有太陽

餅、鴨賞、萬巒豬腳、肉圓、貢丸……等。

『你是剛環島回來嗎?什麼名產都有。』


「你阿公我生你這不孝子真可憐,不懂敬老尊賢還要我買吃的。排隊等車哪來

那些美國時間?當然隨便在休息站買一買就好,應有盡有,要啥有啥。」


「老師有點名耶。」明峰睡醒正餓,隨便拆了包魚酥來吃。


「我會去補請假的。而且你們以為我為什麼遲到?當然是有重大的突破和發展,

才會樂不思蜀。」

『發展?』


「前天難得雨璇心情不錯,願意跟我聊天。我怎麼會放過這個好機會,趁機打

聽出她有什麼喜好,讓我有辦法獻殷勤。」


『喔?』我跟明峰都很好奇的看著偉利。

「她說宿舍附近都沒賣什麼吃的,讓她常常晚上挨餓。」

『很好啊,那你每晚送宵夜過去。』


「我問她喜歡吃什麼,她說喜歡吃炸的四季豆。可是,最近的攤子騎車也要十分


鐘以上的路程,就算我能不經由他人之手親自拿給她,也早涼掉不好吃了。」


『嗯,言之成理。』


「買別的給她吃啊。優酪乳配個麵包,既健康負擔又少,熬夜還吃炸的東西,隔

天滿臉豆花。」

「可是那樣就不稀奇啦。」


『那怎麼辦?你炸給她吃好了。』原本只是隨口說說,準備吐槽偉利,誰知道他

竟然點起頭來。

「我是有這樣打算。」



偉利不理會明峰和我在一旁訕笑,很認真的講他的計畫,可是我們根本沒在聽。

「別人做不到的,我做。」


起初我還以為他是三分鐘熱度,結果隔天偉利已經開始找地點擺攤開店。


『你是認真的啊?』我跟著偉利騎車在附近繞了好幾圈,最鄰近她們學校的建築

都是住宅取向,不然就是早已開店。

「快幫我找,不要說那麼多廢話。」

『一定要租店面嗎?不直接擺個攤子賣就好?』


「我要租店面一定有我的用意在。第一,不會被警察取締,被取締就整個氣勢就


弱了。第二,食物的新鮮問題。你放個攤位在馬路邊炸,灰塵細菌什麼都通通掉

進食物裡,追女生是要細心,不是要細菌。我可是十二萬分的認真。」


我不死心,『那為什麼不在宿舍炸就好?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弄多麻煩。』

「你還是太淺,多用點腦吧。 」

我兩手手心朝上,既然偉利有他的計畫是最好。



偉利整個人豁出去般,挨家挨戶的按電鈴問一樓方不方便出租,我只能負責在旁

邊鞠躬表示誠意。


有一句話叫:「路長在人嘴巴上。」

只有開口去問路,實際行動才能換得成果。


我覺得可以改成:「鹹酥雞店長在偉利嘴巴上。」

因為有戶人家一樓車庫不使用,所以可租給偉利開店。



-待續-

我們在人生的道路上後悔多次,那是因為誰也不知道什麼抉擇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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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ly a little more,
only a few more days
sinless, foodless,

I will slip.
back into him again.
as if I had never been away.

it might be blind.
but how care,
i've already in the mist.

i'm just like all the words from my dearest you.
how come?

i have no reason.
no reason is the only reason.
coz luv comes from no reason.



i'm lost.
i'm in the mist.
but there's no fear.
bcoz you're right here.
in front of me.


















為避免被退學的窘境,從下學期開始我們三人只好乖乖上課。當然這種情況不會


維持太久,因為偉利和明峰身上肩負著更重要的使命。好不容易開花的戀情需要

大量的水分灌溉,怎麼能因為些許挫折就被學校古老的教制打敗呢?



明明上學期跟在我們後腳蹺課的人不在少數,為什麼操行低到不行的卻沒幾個。


經過偉利的明查暗訪,原來那些人都跑到導師的跟前去裝病,以病假代替曠課。

「實在太不誠實了,蹺課就蹺課,請什麼病假?」偉利說。

「這種老奸的行為我們不能姑息,蹺課就要勇於接受處分。」明峰說。

『所以呢?』


偉利沒回答我,趁著導師不在座位上,把請假本摸走了一半。

我當時只是對他的舉動充滿疑惑,直到後來才知道他多麼高瞻遠矚。



教官特別針對出缺席的部分向各導師增加壓力,所以導師有時看心情和狀況才會

批准這些常生病的「健康學生」的病假。


「今天是肚子痛還是頭痛,或是好朋友來了?」導師看到偉利,聞弦歌知雅意。


『報告老師,我剛才走路拐到腳,疼痛影響我的上課情緒。為了避免我在課堂

上哀嚎干擾同學專心上課,請准許我的病假。』

「不准。」


雖然被導師斷然拒絕,偉利還是笑嘻嘻地。

「總算派上用場了。」


偉利取出之前拿的假本,模仿老師的筆跡簽了一張假單。

『哇銬!偽造文書抓到你就死定了!』

「川王,成大事者必不拘小節。偉利,來,我的也簽一下。」

『喂喂,還有我的。』

「你們這兩個撿便宜的豬!簽一張五百!」




某一次下課,當我騎車回宿舍的途中,恰好遇到伊涵和詩雲她們放學出校門。

雖然伊涵有看到我,但僅只瞥了一眼,就轉頭繼續和同學們聊天。


我和她交錯而過,往前騎一小段回頭。看著逐漸遠去伊涵的背影,有股想嘆氣

的衝動。


那個週末我回到宿舍,偉利不在,明峰不在。

我先到了網咖沒看到偉利,又返回便利商店去找明峰。

本來要走進去,看見明峰正忙碌的在進貨,於是我一個人到網咖包台。

原本早該睡覺了,但一直有種煩悶不去的燥熱,讓我必須不斷的動來動去。


我一個遊戲跳一個遊戲,每個遊戲玩不到十分鐘就覺得厭煩,絲毫無法靜下心。


兩點多,網咖裡的人漸漸變少,我回到便利商店向明峰要網址。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有嗎?可能是網咖太悶了。』


拿著伊涵網路日記本的網址,我將它輸入進網頁上方的欄位。

等待著網頁出現,我像做壞事被抓到一樣的緊張,又有種自首的解脫感。



i'm lost.
i'm in the mist.
but there's no fear.
bcoz you're right here.
in front of me.





最新一篇的文章,日期是在那次美術館之行後的三天。

我查了網路英文字典,將不熟的單字翻譯。


不知道這篇文章和我有沒有任何關連。但讀到最後一段,我覺得心臟被搥了一

拳。

讀一次,搥一拳。

並不是說我有被虐狂的天分,在疼痛中產生出快感。


文字裡自然有一種力量吸引人不斷閱讀它,好像沙漠中的旅人大口飲著水般。



網頁的最下方,有兩行縮小許多的字,淺灰色的,若沒有特別注意,很容易遺

漏。


[30;1m 我們都失去了最純淨的雙眼。

而我流浪,而你歸來。
[m 」




像一口氣爬完 101 大樓,我帶著渾身疲憊離開網咖,沒有心情繼續待下去。


用和腳踏車差不多的速度再回到宿舍樓下,把車停好,遠遠的看到明峰踩在供

客人坐的木凳上抽煙。

「怎麼又跑回來了?網咖停電嗎?」

『沒有。』

「哈,跟個死人骨頭一樣,自己去挑罐喝的吧,我請你。」



我挑了一罐黑咖啡,一口喝乾。苦澀的感覺滑過喉嚨,雖然是冰涼的,帶來一種

屬於咖啡的焦味。

「你跟依涵怎麼了嗎?」

『沒怎麼啊。』

「失魂落魄的,也沒見你這樣子過。」明峰彈熄手上的煙,又點了一根。

『你抽那麼兇,不是早跟你說詩雲不喜歡煙味嗎?』

「今晚比較特別一點,所以讓我多抽兩根吧。」


我敷衍的『喔喔』兩聲,腦袋裡還是充滿著依涵的文字。



明峰和我沒有說話的望著前方,深夜除了帶點寂寞的冷以外,還有一些讓人想緊

緊抓住什麼的感覺。

「你還記得九二一的時候,你在幹啥嗎?」

『…啥?』

「九二一。」明峰再次敘述他的問題。

『你說大地震嗎?』

「對。」


『我記得那天我家生意很好,從早修到晚的車讓我下班洗完澡就睡了。半夜我


還以為在作地震的夢,迷迷糊糊間上晃下晃、左晃右晃,我累到連起床的力氣


都沒有,縮在被窩裡只想地震快點停讓我繼續睡。那次地震持續特別長,還好

總算停止,再醒來已經是隔天。』


「還不錯啊,蠻幸福的。」

『怎麼了嗎?』

「沒,剛才有點小地震讓我想起一些事而已。」

『喔?』


我注意到明峰似乎收斂起平常痞痞的樣子,卻沒想到他有過這樣的曾經。




-待續-

我們都有著無數個面具,面具底下同樣都是脆弱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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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旁邊的咖啡店,點了兩杯拿鐵,然後坐在大理石階上吹著晚風。


「一轉眼,上學期就過去了,時間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

『怎麼說?』我有興趣的聽著。


「雖然說平時有錶有時鐘,但是大部分的時間我們並不會太注意時間的流逝,


說不定我們沒在盯著表對時的時候,光陰就這樣咻咻咻…像噴射機一樣的飛走

喔。」


『很有道理,』我鼓了幾下掌,『難怪我今天一醒來已經二十幾歲了,我記得


好像昨天還在幼稚園大班和同學搶禮貌貼紙,還有把扭扭車讓給喜歡的女生玩

。今天已經不知不覺像個老頭一樣,還是差點被退學的老頭。』



伊涵啜了一口咖啡,「今年我已經二十一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始追逐夢


想。常常想不顧一切的離開這裡,拿著機票到哪都好,去感受生命裡每個新鮮

的接收,每個新奇的遇見。」

『離開?妳不喜歡留在這裡嗎?』


「說不喜歡是騙人的。我很喜歡這裡的一切,這裡的朋友對我都很好,到哪都

是親切的人,熟悉的語言、溫暖的氣候環境。」


「但是我不喜歡爸爸對我太過的愛,他想把我綁在身邊,偏偏我的血液好像真


有所謂的流浪因子。如果我有了能力,不用再依賴他,我一定會飛出去的。」


有飛機經過我們的眼前的天空,伊涵用手指學它一起飛翔。


我看著伊涵,瞠目結舌做著怪表情,像被黑鮪魚的魚刺給梗到。


「哈哈。不過還久啦,至少要唸完大學。而且爹地不准我打工,我所有的經濟都

被他控管著,我只能逞強的只有心志而已。」


我鬆了一口氣,卻不知這口氣從哪而來。


「你知道嗎?高中畢業的那年暑假,我偷偷的把自己存了很久的豬公敲破,還有


一些積蓄加起來,自助旅行到歐洲一個多月,那是我目前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

回憶。」


伊涵吐吐舌,「從此之後,爹地就像驚弓之鳥一樣,知道我要離開不是小女生的


夢話而已。我的好日子也結束嘍,被從早到晚嚴密的監控。以前每年寒暑假都會

出國,這次足足被禁足了一年,之後到哪都有人看著,再也自由不起來。」



我一方面被伊涵的超強行動力嚇到,一方面也很佩服她才十幾歲的時候,就敢一

個人到國外流浪。


『妳講的還算好。我如果是你爹的話,一定拿條綁挖土機的鐵鍊把你拴著。』我

兇惡的比著動作,伊涵卻沒有半點害怕的樣子。

「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做。」伊涵笑著。

『我真的會!』我露出更猙獰的表情。

「講話不是語氣加重跟多了驚嘆號就能讓人害怕,要打從心裡流露才行。」

『好吧。』我吐出一口大氣,把強撐大的胸肌像洩氣皮球消掉。



『妳真的很厲害,光用想的都很難想像怎樣可以隻身去國外旅行。跟你同樣年紀

的時候,我可能還在看小叮噹大長篇或是在公園玩沙子。』

「聽我抱怨一堆,你也說說你的夢想吧。這樣才像朋友間的交流。」


『我的夢想?』我摸著下巴思考一陣,『記得我小學寫的是當計程車司機。』

「哈,為什麼?」


『那時候覺得開計程車可以每天到處跑很自由,不會像我動不動被老爸扁。』


『後來常聽大家想做的事,聽得越多,越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科學家有人


搶著要了,要當超人和蝙蝠俠的也搶破頭。我想和別人不一樣,又不知道怎樣

能和別人不一樣。日子一久,就不會去想這件事了。』



看著伊涵略顯失望的表情,發現自己跟她比起來,好像太過於軟弱。甚至像對

她潑了一盆冰水,所以我說出一件從沒和人提起的事。

『真的算夢想的東西,應該是想回小學上課。』

「啊?」


『我想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給那些教過我的老師專心上一堂課。第一個舉手搶著


回答,那些以前一頭霧水的課程,希望能以天才般的樣子去解答。紅綠燈、老鷹


抓小雞,下課衝到操場東跳西爬,每天都像把飽滿電池的電力耗盡那樣的生活,

我很嚮往。』

「為什麼會有這麼特別的想法呢?」


『可能真的是老了,經過之前念的國小,看到好多穿著繡上校名的體育服的小學


生,你推我擠的搶一顆籃球,還為了球權幼稚的拌嘴。下午三點,鐘聲迴盪在校


園裡,另外一群拿著長柄刷、掃把、拖把的,還沒開始掃地先用手上的道具就鏗

鏗的玩了起來。』


『有一種莫名的溫暖和鼻酸的悸動從心底攀升上來。眼淚不知何時已經續滿了,


我只好快點離開,強迫自己別再去看。雖然畢業了,卻像比還沒唸過有更多事情

沒有去經歷。』



我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只好猛抓頭笑著,伊涵給了我一個微笑說:「聽起來很可

愛。」

『原來那時候的我,臉上的表情是那種樣子。』

「什麼樣子呢?」


『有點傻傻的、呆呆的。好像什麼都知道的倔強;也什麼都不知道的一直問。』

伊涵點點頭,鼓勵我說下去。



『有時還會想,如果回到那時,這邊的我在上課,另外一邊我偷暗戀的女生又


在做些什麼呢?又或者我被罰站時,隔壁班傳來的騷動,是不是我的死黨也和

我一樣上課吵鬧被處罰呢?』

『常常沒車可修的空檔,我就越想越遠。好像閉上眼睛就穿梭回到那時光,


我走在教室外的長廊看著每個人的一舉一動。只可惜生命永遠是單向式而不是


並行式,我得向之前紅極一時的大師學會分身,才能完成這遙不可及的夢想。』



除此之外,我也很好奇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也曾經想過如果能到每個人的家裡去


住一天,觀察每個人一天從早到晚的生活,一定有趣至極。不過生命太過於短暫

,等我住完六十億人口的家,人類可能已經住到月球裡了。


伊涵對於新鮮的事物都充滿好奇心,所以和我就這個話題聊了許久。

「你知道嗎?我們的夢想其實很像喔。」

『真的嗎?』


「我們比很多人都早知道該好好把握生命,去做一些屬於自己的事。只差別在,

你的夢想難度稍高了點。」


『不難啦,等到二十一世紀,家裡準備個有長抽屜的書桌,拉開跳進去就是了。』

「冷!你真冷!就算有小叮噹也要先給我任意門。」



跟偉利混久了,很擔心我的幽默感跟平常人錯拍,還好面對著伊涵時並沒有這樣

的困擾。


在回到店裡的路上,伊涵突然拍拍我的肩膀,「喂,明峰和偉利都找到喜歡的對

象了,你呢?」

『我?我什麼?』伊涵的問題讓我呼吸一緊。

「你現在沒有喜歡的人嗎?」



我慌張地思考著,也不知為什麼在過了下一個紅綠燈的時候,脫口而出:『應該

…是沒有吧。』

突來的半分鐘沈默,我側過頭確定伊涵還安全地坐在後面。

『有聽到嗎?』我看不清楚伊涵是點頭還是搖頭。

『妳呢?妳現在有欣賞的人嗎?』

「我也沒有。」

『喔……』




-待續-

失落從妳的回答開始蔓延向我的世界,不擅言語的感情是我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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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闆的人,大白天就在睡覺,這樣不好喔。」

『我身為一個機車維修員,沒客人的時候打個盹是很邏輯的。』

「呵呵,你少林足球看太多,幫我看看車子吧。」


我把電視遙控器交到伊涵請她坐下,然後去冰箱掏了罐飲料。


十五分鐘左右,嶄新的排氣管已然裝上,輪胎充飽、煞車調緊,趁伊涵看電視

很專心,我稍微幫她洗了一下車。



「哇,有彩虹耶。」用水管噴水洗車,在雨後的陽光下折射出現淡淡的彩虹。

「你真是個貼心的人,我的車好久沒洗了。」伊涵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髮。

『良好的售後服務是顧客回流的不二法門,所以不用客氣。』

「既然你都那麼說了,再順便幫我打蠟吧。」


『過剩的售後服務是車行倒店的不二法門。』伊涵用可憐兮兮的神情望著我,

我只好兩肋插刀、肝腦塗地、鞠躬盡瘁幫她完成心願。



『怎麼有空過來呢?』把車清潔的讓伊涵都認不出來後,我們站在店門外聊天。


「車子的雜音很吵,我害怕它出什麼狀況在路上爆炸,世界上就少一個會作詞作

曲的美少女了。」


我啞然失笑,『你說的沒錯,那真的是國家的損失。』


「我要去美術館參觀做報告,都快開學了,才發現教授給的作業全拋在腦後,

而且詩雲跟雨璇都還沒回來,身為組長的我只好犧牲奉獻嘍。」


『嗯嗯,那妳騎車小心,停車也要小心,我只負責幫妳洗車打蠟,如果因此讓

歹徒覷覦,造成的損失蓋不負責。』

「沒關係,你不用負責損失,你只要負責護花就好。」


我驚訝得下巴脫臼觸碰到冰冷的人行地磚,久久合不起來。


「在一個風光明媚的下午,我身為一位柔弱的少女,幫助我是很合邏輯的。」


『幾乎我每次見到妳,天氣都很好,就連今天本來還下著雨,在妳來之前雨就

突然停了。』

「是嗎?我沒特別注意。」

『台北很需要妳的存在,不然三天兩頭下雨,我會精神崩潰。』


「既然我肩上的責任如此重大,你也不希望我一個人到外頭去有什麼意外吧。」

『白天不會有什麼意外的,陽光很強,罪惡無所遁形。』


「嗚嗚嗚,你好狠心,我如果到晚上沒回家詩雲找不到我,你記得要去報警,


因為你是最後一個見到我的人…嗚嗚嗚……」伊涵發動機車準備離去,我嘆了

口氣,手招了兩下。



老爹本來在山上的另一個家餵雞,被我緊急召回,當他下車捲起袖子準備對我

不利之時,伊涵笑咪咪的跟他打招呼。

「伯父你好。」

「好好,你們要出去玩啊?」老爹把袖子放下,花襯衫塞進褲子裡。

「我請阿川陪我去美術館找資料,做報告要用的。」


「阿川,你還楞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回去換衣服?」我的嘴巴呈一個橫躺的 S

型,不懂為何老爹態度轉變如此巨大。



當我換好乾淨的衣褲走回店裡,發現老爹不知從哪裡端出一桌琳瑯滿目的瓜子糖

果宴客,又不是在過年。

「伯父,那我們走了,下次再來拜訪。」


「路上小心,不要太早回來喔,店裡有我顧著就行。」距離上次看到老爹這種

慈祥的表情,我無法在記憶中找出一個大概的時間。



美術館離我家的店非常的近,即使用走路的也不用二十分鐘。但耽擱不少時間,

伊涵怕不夠時間瀏覽,還是用機車代步。

很少有女性搭我的車,除了家裡的老媽和老姊,我似乎沒有載過其他異性。


因此我小心翼翼地往前靠,身體縮緊。深怕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而造成的尷尬

,動作像極了便秘的公雞。



當我們走到美術館的入口,我訝異著售票亭的位置和空間架構,和我之前來過的

印象不同。

『哇哇哇,好多年沒來了,沒想到改變那麼大。』

「很久了嗎?」

『應該有十年左右,那次我是自己來的。』

「你該不會把美術館當成兒童樂園吧?怎麼那麼小就懂得欣賞藝術?」


我不好意思地笑:『沒有啦,那次經過這裡尿急,花了五元進去找廁所。第一次

上廁所還要付錢的。』


我們買票入館,拿了簡介確定伊涵作業需要的資料,隨著指標走到展場。


伊涵像走到玩具王國的小孩,看見為數眾多的精美藝術品,每個都想抱在手上好

好瞧一瞧。


「很神奇吧,這些畫的創作背景為1789年法國大革命至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期


間,主題有古老神話、宗教、近代歷史、文學、肖像、農民生活、俗世、風景這

八類。」

『妳學問真豐富。』

「這邊的告示牌寫的。」

伊涵像捉弄我成功,很開心的欣賞一幅幅的畫。


肖像畫的精細程度,不是眼見無法想像,更是難以用筆墨形容。


不論是陰暗的對比、人物的輪廓表情,甚至是手背上的淺藍色血管,皆畫得充滿

生命力的立體感。如果它突然動了起來,相信我不會覺得奇怪。


我沿途發出讚嘆聲,想不到純用畫筆和顏料能到達類似攝影的境界,甚至比看照

片還更擬真。



伊涵不像我走馬看花般,跟著人潮移動,每幅畫花不到一分鐘就看完了。當我逛

完半個展覽場,伊涵還在第二幅畫前仰望。


我輕手輕腳走到她身邊,不敢打擾她。

隔了好久好久,伊涵才長長呼出一口氣,「真的好美。」


到五點半關館為止,大約百坪展場的四十幅畫,伊涵頂多只看了十幅。不過她看

每一幅畫的用心程度,讓我有一種她彷彿站在那邊卻消失的錯覺。



我們緩緩的走向出口,透明的落地窗讓屋外的夕陽餘暉照了進來,灑在身上有暖

暖的感覺。

『沒逛完全部,還要再找時間來嗎?』

「不用了,我已經大概掌握到要領,應該沒問題。」

『喔?』


「教授要我們比較每個時期的藝術作品的差別。今天我們逛的這個展,特色就在

它的細膩程度,整幅那麼大的畫,幾乎每個角落都看得到畫家的用心。」


我更驚訝了,難不成我漏看了些什麼。


「你還記得有一幅的風景嗎?地上滿滿的咖啡色落葉,由左方的陽光往右深淺層


次分明,還有些許風吹動而揚起的感覺。遠方的市鎮風景,有那種在視線盡頭的

朦朧感。我不太會表達,或許找不到詞彙能讚嘆它們的美吧。」



『妳講的已經很棒了。如果要我來形容,我大概只會說這畫真是棒!讚!酷!』

「誇張,你那麼會說好話逗人開心嗎?」


『我講的是肺腑之言,叫我形容各種機車的外觀造型設計,或是內部零件的暗藏

概念,我會說到妳耳朵都長繭還不停。』

「今天讓你幫了我這麼多,可否讓小妹請杯飲料寥表心意?」

『那給朕來個二十杯吧。』



-待續-

站在畫前的妳絲毫不比最美的畫遜色,我這樣想,卻不敢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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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趁著提早交卷和下課的十分鐘快速複習下科考試重點,偉利邊 K著明峰

邊拉我一起往熱食部走去。

「我終於成功了,實在難以回首想像這陣子行屍走肉的畫面。」

『我知道你很高興,可是現在情況特殊,先讓我念個書好不好?』

「當然當然……當然是不好!」


我吃著豬毛飯加薯餅,偉利開始敘述他剛才的豐功偉業。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今天一定會成功,雖然我這種感覺已經出現好幾次了,

但我還是覺得就是今天了!」

「你少說點廢話,說重點。」偉利加了一大匙辣椒在明峰的草莓吐司上。



「我就照往常一樣加帳號,如果有成功的時候打一句:『我是雨璇的老公李偉利


。』本來已經稀鬆平常到麻木的境界。就在剛才快要睡著的時候,對方回了一句

『你怎麼會有我的帳號?』」

「哇銬,眼睛塗辣椒都沒那麼刺激,瞬間我整個人都醒了過來。」


「那時候打的太順手,腦袋想的跟手簡直連在一起,『靠腰!真的是妳?』就這


樣傳了過去。」偉利看我跟明峰痛苦的彎下腰:「笑個屁啊!我趕緊寫封短信過

去道歉,雨璇才解除對我的封鎖重新上線。」


「你真是天兵,我要是她一定把你封鎖加刪除。」偉利又加了一匙甜辣醬到明峰

的熱奶茶裡。


「她上線還是那個老問題,為什麼我會有她帳號?你們知道我回什麼嗎?」


『廢話,當然是回你千辛萬苦試出來讓她感動到破表啊。』我飯已經吃光也沒喝

飲料,不怕偉利對我的調味料攻擊。

「我回她:『我跟詩雲要來的。』」偉利拿胡椒罐對我當臉噴了過來。


我跟明峰雖然都沒戴眼鏡,還是碎裂了一整間眼鏡行的眼鏡。



『你發神經啊,如果這樣你就不用試那麼久,剛開始就讓詩雲給你帳號不就皆大


歡喜?』明峰贊同我的論調,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唸著:「真是有病…無藥可醫…

腦袋破洞…頭殼長蛆…」



「你們兩個不會懂啦,追女生就是要瀟灑到無以復加,帥氣到望而生畏。怎麼能


讓她知道我蓬頭垢面蹺課蹺到天崩地裂只為了試出他的帳號?這樣我深情俊俏的


形象不就毀於一旦。要那種好像很不經意的追,若即若離的把,你們不覺得比較

帥嗎?」


我和明峰你望我我望你,然後異口同聲的說:『你爽就好,You song is
good。』




第一學期在驚濤駭浪中過去,偉利和明峰回老家去過年,我也暫別玩樂了一學期

的宿舍,乖乖回家償還常請假的債務,拼命開店修車。


偉利提醒我成績單寄出的時候,因為知道不會有被當的科目,並沒有需要攔截的


憂心感。可是隔了兩天,當我在店裡忙著拿汽油洗內部零件,老爹悶不吭聲地走

到屬於他的太師椅上。


「阿川,你這學期不錯,每科都過關沒讓家裡丟臉。可是能不能告訴我這邊的紅

色數字是什麼意思?」

我拿布擦擦觸摸汽油而刺癢的手,走到老爹前拿起放在桌上的紙一看。


『操行分數:42,因未達每學期最低標準,予以退學處分。』心涼了一大截,我

不知該放下好,還是就這樣擋著老爹的目光。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學校搞錯了?還是電腦出問題?」

『給我個機會,我打電話問問。』


當老爹的怒意燃燒使室內溫度急速上升到突破 40
度,我撥電話到學校確認果然


是因為蹺課扣分的關係,導致操行不及格。以為只有課堂點名的我,忽略學校裡

還有外點這種不人道的東西。


我在家裡的神明前足足跪滿兩天懺悔,還是因為姊姊幫我求饒,才有飯可以吃。



學校不知是真的法外開恩還是想增加額外收入,開了一個為期七天的勵志班輔導

我們這些學業 ok
但操行有問題的學生。要矯正我們偏差的操行,第一件要做的

事就是剃平頭。


我頭髮本就不長,當我沒有什麼阻礙地就可以撫摸到頭皮的瞬間,沒有太激動的

表現,這點個人犧牲是值得的。


「川王,幹…我不想活了…」偉利拿著鏡子不敢接受自己的新造型,原本留了很

久的長頭髮離他而去。

『你還敢講,我被你們兩個害得差點死在家裡,跪到我膝蓋快要報廢。』


「你這樣講有失公允,去網咖也是你心甘情願,我們也沒有每天用鐵鍊拖你去啊

。」明峰反駁我。



不知為什麼,班上五十幾個裡面很多都很眼熟,原來有大部分也都是網咖特攻隊


,昔日爭搶好座位的敵人是今日的戰友,這種情況真叫人尷尬。教官帶領大家從

基本教練開始做起,簡單的立正稍息操了我們三天。


第四天開始,全體搭遊覽車到某間佛寺,由當地住持帶領大家念佛打坐,洗滌受

到凡塵迷亂的身心。

中午趁大家在用齋休息,明峰逮到空檔走到隱蔽處哈起草來。

『你也真能抽,連來到這種地方都要抽,被抓到你就死定了。』

「煙癮犯了不抽好像螞蟻在身上爬,你幫我把風一下。」


『我上次跟伊涵聊天,他說詩雲不太喜歡煙味的樣子。你要不要考慮該戒煙了?』

「我不在她面前抽煙的,而且自從認識她以後我抽得沒那麼兇了。」

『那最好,抽煙百害而無一利,你要追人家就盡量把煙戒一戒。』


偉利笑得非常欠扁走近我們,拿著手機手舞足蹈。

「雨璇打給你嗎?笑那麼爽。」

「雖不中亦不遠矣,是我打給她的,但是一樣啦,她聲音真是好聽。」


『不錯喔,連電話都有了。你們剛才聊了什麼?』我用手肘靠靠偉利,想聽新鮮的

八卦。



「我說幾天不見過得好嗎?有沒有去哪裡玩?寒假有計畫沒有?要不要和我出去

約會?」

『那她怎麼說?』

「她說一:我跟你很熟嗎?二:不接受陌生人的邀約,然後結束通話。」


『…………』

  「…………」



「你們這二個一帆風順的傢伙,一個有女生去看你比賽,一個進展順利連挫折是

  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會瞭解我力爭上游、逆水行舟的苦楚,但是有進展勝過沒進


展,只有經過努力摘取而來的花朵才是最芳香怡人的!」偉利振振有詞的說完這

  番話,贏得我和明峰的喝采。




操完七天的課,我不知道對於人生的志向到底激勵了多少,班上的同學趁教官不

  在還是照樣打牌聊天、衣衫不整,唯一的改變是整天在陽光底下的曬黑肌膚和三

  分髮型,其他似乎一切如舊。


  偉利和明峰再度返鄉,我因為總算保住學籍而沒有被轟出家門,不過下學期的操

  行成績只從65分開始計算,只有很小幅度的空間可以請假缺席,否則就是唯一退

  學論。



過完農曆年的某一天下午,當我躺在搖椅上打哈欠準備偷睡片刻,聽到排氣管破

掉的機車騎進店裡,眼睛一睜開嚇了一跳,來的客人竟然是伊涵。



-待續-

下過雨的空氣帶著點微濕,就像妳的出現般,總是輕輕地洗淨我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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